2014年6月15日 星期日

幸福最晴天。續《再見幸福最晴天》12

醫院,外科診間。

醫生正審慎清理著詠詠額頭上的傷口。傷口不大,還不到需要縫針的地步,卻因為是撞擊到方向盤這一類的堅硬物品,醫院方面建議詠詠暫時還是留在醫院觀察,並安排照個腦部X光以確保有無腦震盪的現象。


「不知道…那位太太平安生下寶寶了沒…」即便是在進行自己的治療,詠詠擔心他人的天性在這一刻仍舊展露無遺。

「有那麼多醫生護士正在幫她,寶寶一定平安的啦!」金雯喊,看著渾身濕透又沾滿血跡塵土狼狽不堪的詠詠,心疼地問道:「詠詠,妳會不會痛?」

「不會…二姐,妳不要擔心啦,我…噢…」詠詠忙出聲安慰金雯,為了展現出自己真的沒事,她還搖了搖頭給金雯看,卻沒想到稍微一施力,扯動醫生用紗布固定好的傷口,詠詠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好好,妳不用搖頭給我看啦…」金雯急喊,一臉擔憂:「大姐跟媽看到妳這樣子,她們一定很心疼…」

「不能跟她們講喔!二姐!」詠詠急叫,「拜託拜託,千萬別把今天這事跟她們講,我真的沒什麼啦,只是一點小傷小痛的,妳不要又添油加醋地去嚇她們…」

「欸!什麼添油加醋啊,是車禍耶!我們今天是因為出車禍妳才撞破頭的…」

「哎呀,總之…妳不要跟大姐她們講啦…我不想讓她們擔心…」詠詠皺眉,倏然間,她緊張地著盯著金雯,臉色更白了:「糟了,允杰…」她四處搜尋著自己的包包,包包從進到醫院來都一直讓金雯幫忙揹著。「二姐,我們還沒有通知允杰,允杰在店裡一定等得很急…妳把我包包拿來,我打電話給他!」

「噢!對對對…」金雯如大夢初醒,忙不迭地遞過詠詠的包包。

二人走出診間時,方詠詠還在袋裡不停摸索著她的手機。

「…奇怪,我的手機咧?二姐,我找不到我的手機…」她越著急,越遍尋不著,幾乎要把整個包包倒扣過來用倒的。又因為慌張,額上的傷口隱隱發脹,痛到讓她冷汗涔涔。

「詠詠,妳頭上有傷,不要急嘛,不然,先用我的手機打好了…」

就在此時,滿頭分不清是大汗還是雨水,眼裡布滿了血絲、一臉焦灼和驚惶的項允杰,正從走廊的另一頭急急的直衝過來。

「項…允…」金雯話還沒喊完,允杰已經緊緊地把詠詠摟進懷裡,一點也不斯文溫柔,感覺像是想把懷裡人兒給擠碎似地緊箍著方詠詠。他重重地呼吸、重重地喘氣,深怕一鬆手,懷裡的幸福就會飛走了一樣。

「方詠詠!妳到底要嚇我幾次妳才夠?」允杰無奈又惡狠狠地罵著。

「我…」

「每次都留下讓人魂飛魄散的東西在現場!上一次是鞋子,這次留輛車跟手機…妳是不是想把我的心臟給嚇出來,妳說!」他生氣地嚷,雙手捧住了她的面頰,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當看到方詠詠額上紗布蓋住的傷口,她那雙驚魂未定、現在卻蒙上淚影晶亮濕潤的眼、她那一整個憔悴狼狽的面容,他就心痛地快要發瘋。

「對不起,允杰,事情發生得太快,一開始…我只想…」方詠詠吸了吸鼻子,輕輕說著。

「妳的頭…怎樣?除了頭,還有其他哪裡也受傷了嗎?」他拉開她,把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跡斑斑,項允杰緊張得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痛。

「我沒事!」詠詠拼命搖頭,拼命對著允杰說著:「對不起…允杰,對不起…」

其實,何嘗只有項允杰心疼她的狼狽呢?凝視著臉前因驚惶擔憂面無血色的項允杰,衣料黏貼在身上,渾身濕透,平日飛揚帥氣的頭髮也都披垂在額際,還淌著水呢!她瞅著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攪、痛楚,想要多解釋點什麼,聲音裡都夾雜著不捨的哽咽,怎樣都說不完整。

項允杰再一次把詠詠摟進了懷裡,這一次他放鬆了手臂的力量,只是好溫柔好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背脊,再好溫存好細膩地輕吻著她額頭上的傷口。

「還好妳沒事…還好…」他呢喃著,一種失而復得的放鬆感油然而生,當他正為造物主平安守護住了他最鍾愛珍視的人而感激不已時,腦中忽然一陣暈眩伴隨眼前閃過一片漆黑,項允杰蹌踉了一下,整個人軟軟仆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

(病房)

方詠詠靠在病床旁,直直的望著正在昏睡中的項允杰。

她靠項允杰靠得很近很近,病房裡又安靜,詠詠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點滴瓶內、那一點一滴輸送進項允杰身體裡營養劑的滴答聲。

醫生說,是潛伏期已經很久的病毒型流感,患者應該長期以來精神跟體力都有透支的狀況,再加上大雨一淋…

〝重感冒,發燒很高,必須好好保養,否則有轉成肺炎的可能!〞

方詠詠幾乎要嚇壞了!而在嚇壞的同時,她是那樣地自責,自己竟然沒有盡到一個好妻子的責任,不但沒把允杰照顧好,反而總是讓他為自己擔憂、為自己東奔西跑…就拿這次的感冒來說,之前明明已經感受到他有些症狀了,卻只因為允杰自己說了沒事,便讓別的事情分散了關心…

「愛。逞。強…誰叫你要那麼愛逞強啊…」詠詠手指輕輕滑過項允杰的臉,從前額髮際,沿著他的鬢角,到他弧度完美的下巴,再輕輕抿過他緊閉而柔軟的雙唇,再往上滑,停在那英挺微蹙的眉峰,似乎想撫平聚攏在那的不安與煩憂:「對不起…我一直讓你那麼那麼擔心…」

項允杰的面頰因為發熱而呈現不正常的紅暈,額際間的熱度也還沒有完全消退,卻在迷迷糊糊間,感受到有隻清涼的小手正無限輕柔且細膩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那樣的溫存令他感到無比安心,緊閉的眼和唇,逐漸彎成幸福的弧度。

「唔…」

床上的人低哼了一聲,詠詠趕忙湊了過去:「允杰,你醒了嗎?」

項允杰微微睜開眼,就看見詠詠好近好近地貼著他的臉,眼睛張得大大的,一臉急切,他吃力地伸出還在注射著點滴的手,指指老婆,低聲微笑:「吼…偷親我齁?」

詠詠一怔,趕忙往後面一退,卻被項允杰一手拉住,不意動到手腕上的注射針,項允杰痛得眉頭一皺,又哼了一聲。

「欸!你不要亂動啦!」詠詠急著扶住他的手,把他緊緊按在床緣,不願他又因亂揮亂動牽動傷口。

「誰叫妳要說我逞強?」

詠詠臉紅,原來剛剛的喃喃自語,都被他給聽見啦。

「你本來就愛逞強啊!」把他打點滴的手安好,再幫他把病床從原本平躺的角度喬好成病人可以舒服靠坐的角度,詠詠戳戳允杰的額頭,半怨半嗔道:「醫生說你這是累積型的流感大爆發耶,你身體早不舒服了,卻不跟我講…」

「怕妳擔心啊…」

「我們是…」本想講〝我們是夫妻耶〞,詠詠臉又紅了,忽地又改口:「我們是好室友耶!本來就要彼此擔心彼此、照顧對方的嘛…」

「幹嘛突然改口?」即便是在生病,即使因為高燒未退意識還有些渾渾噩噩,項允杰仍舊可以把握住每個逗弄老婆的片刻,樂此不疲!「我們是夫妻!妳到現在還不承認喔?」

「我沒有不承認啊…」

「還說沒有…」允杰笑,雖然大病初癒的身體還虛虛的,此刻的精神卻如同被灌注了一股強大的甜蜜力量,紮紮實實,好不快活。「我睡了多久?現在幾點了?」病房內窗簾全都拉起,他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晚上快十點了,你睡了五個多小時。」

「十點?小章呢?」項允杰這才想起小章。

「我請二姐帶他先回飯店了,剛剛他也有打電話來問你的狀況,今天對他真不好意思…」詠詠有點難為情的說。

允杰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安慰詠詠:「明天我精神好點再打個電話給他,小章不會介意的,妳別想太多。」

「嗯!」詠詠點頭。

「好了,好室友,我沒事了,妳看看妳,精神氣色這麼差,比我還像病人了!快回家休息吧…」允杰心疼詠詠一身的狼狽跟一臉疲憊,溫柔催促著老婆趕快回家。「對了,家裡人都知道了嗎?」

「我怕爸媽擔心,只有先跟允超講,允超剛剛有來看過…」

「應該叫允超帶妳一起回家的…」

詠詠搖頭。「你沒醒來,我怎麼敢走啊?」

「那我現在醒啦,妳快回去吧!」

詠詠仍然搖搖頭。「我要留下來!」她說,一臉堅定。「而且等等允超會幫我送東西過來。」

「等等允超來,妳就跟著他一起回去!」

「不回去。」

「回去!」

「不回去!」

此情此景,像極當天在廈門兩人爭著回去誰先泡澡一樣,面對詠詠的堅持,項允杰又好氣又好笑,他無奈了:「好,那不然來猜拳!輸了,妳就乖乖回家,洗個澡,睡好覺,明天早上打扮得漂亮一點再來看我…」允杰撇了詠詠一眼,古古怪怪地笑了笑說:「瞧瞧妳現在這個樣子,頭髮亂七八糟的,氣色又差,比男人婆還醜…」

「欸!項允杰!」詠詠嚷,沒想到項允杰會這麼說,她笑著推了床上的項允杰一把,瞪大了眼:「反正再醜不過就這樣了,這話可是你說過的!我不要回家一個人睡,我就留在這邊,等著明天一早跟你say hello!」

「妳看!沒有我就不行吧?現在開始怕一個人睡了吼?」

「我是怕你半夜需要這個需要那個的,你現在是病人耶!總要有人照顧你什麼的!」詠詠喊。

「我不會!」

「你會!」

「我不會!」

「你會!」

「方詠詠…妳真的…」允杰沒轍了,「妳真的很不聽話…」

方詠詠靜靜盯著項允杰,突然間主動送上她的唇,用吻堵住他那明著在鬥嘴、暗地裡卻蘊含無限體諒與關心的愛語。

項允杰先是一愣,隨即用手輕輕推拒著這令他心魂俱醉的主動的吻。「…喂…會傳染給妳的…」

詠詠略微停住,旋即更把身子湊上前去,更深、更主動也更熱烈地索著他的吻。


「…我不怕…」她的聲音壓抑的透了出來,而他的吻,在她那樣甜蜜熱烈地撩撥下,不自覺地被勾起靈魂深處最瘋狂的需索與渴求,他的手不自禁地抱緊了她,他的唇也不自禁地熱烈反應著她,那樣狂猛,那樣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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