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由年代。續《喜歡。兩個人》1-3

Chatpter 1-3

那天，她看到人維追著嘉恩入關前，那帶著點懇求、深深的、認真的一鞠躬。然後嘉恩笑了，似乎是對人維說了句「謝謝你」，而從踏進機場大門那一刻一直保持著高度嚴肅與離愁面容的鄭人維也終於笑了。

回程路上，白雪的臉繃著，心，悶悶的，也揪著，可是她卻什麼都不敢問。直到鄭人維以為她也在為了嘉恩跟流川分手後、一個人不得不踏上的獨立旅行煩惱擔憂，用手肘頂頂她，嗒然若失道：『…林嘉恩走了。』

『嗯。』

『我終於，把憋在心中那麼久的秘密說了出來…』他呼了好長一口氣，『原來，坦白是這麼輕鬆的一件事。』

『嗯，恭喜你。』白雪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看人維一副就是想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她抽抽鼻子，盡力保持平淡地聆聽。

聽出白雪聲音悶悶的，人維奇怪：『欸，妳還好吧？』轉頭望向後方兩對情侶的女伴，通通都在擦眼淚，而另一半忙著遞面紙，溫言安慰。最後方那一排，難得看見阿弟鼻子紅通通的，Jacky也異常沉默。明白與十人幫中這顆最閃耀親切小太陽嘉恩的分別帶給大家多麼濃厚的離愁，身為現任尋寶社社長，他覺得有義務緩和一下這份沉鬱的空氣。

『哎呀！林嘉恩她…她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去交換學生一年，一年欸！妳們每個人都哭成這個樣子，好像她不會回來了，幹嘛啊…』

『你不懂啦！』Tracy從後方重重地踢了人維的椅背一腳。『二年來，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逛街、吃東西、說女生的小祕密，96跨97的跨年、抗議演唱會還有之前的庇亞晴尋寶，一直都是一起度過一起完成的，現在起要連續300多天看不到嘉恩，人家…人家會很不習慣…』

『我只要一想到嘉恩是在和流川分手的狀態下一個人出國…就…好難過…』

小薇說著說著，又哭了。這一哭就又把Tracy的眼淚惹來，兩個女孩在座位上哭得不能自已，日祈跟阿慶只能不停拍背安撫。人維眼看自己無力轉圜，頹喪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妳們…跟嘉恩在一起的日子，會有我長嗎？』他嘆。『看不到林嘉恩的日子，我也很寂寞，好不好？』

『鄭人維…』

『曾經我以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林嘉恩應該要自己長大，而不是每天都黏著我，跟著我轉，然後我犯了一個錯誤…之前，我有好一陣子一廂情願地認定，都是因為這個錯，才會讓林嘉恩認識流川，然後他們在一起，然後…又分開。最後的結果是林嘉恩真的長大了，獨立到幾乎再也不需要我…剛剛在機場，我終於向她坦承當年偷改她志願卡害她高分落榜的事，想不到…』人維苦笑，『想不到她不但沒有任何生氣埋怨，居然還笑著對我說〝謝謝〞…』

『…志願…卡？』白雪有些迷糊，卻有另番恍然了悟。『所以你在機場跟她鞠躬坦誠的事是…？』

人維點頭。『這個秘密壓在我心中很久很久了，一直覺得是我對不起林嘉恩的人生，害她多繞了那一大圈冤枉路，沒想到她最後還是謝謝我…讓她能遇見流川，跟他一起經歷這所有的一切。』

『…兜兜轉轉…註定的相遇。』白雪喃喃說著。

『也是，註定好的，如果不是這樣，我也沒辦法認識這麼好的大家，認識這麼好的妳。』

白雪臉紅。

『嘩，仙女也會臉紅？』

『仙女都懂布袋戲了，區區一個臉紅算什麼。』白雪強裝鎮定的笑笑，先前那副沉甸甸積壓在心頭的烏雲，好像漸漸撥雲見日。『噯，你很煩欸，人家還在緬懷嘉恩離開我們的痛苦，你一定要來破壞氣氛…』

『就是不希望妳們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哀傷，我才用力克制我心如刀割的痛，盡量把離別的氣氛弄輕快一點。林嘉恩不會希望看到每人每天這樣哭哭啼啼過日子的。再說她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們大家每天都用開心喜樂的力量祝福她在英國一切順利，這樣的支撐才能長長久久，越來越壯大嘛…』

『說得好！我支持人維的說法！』坐在斜後方的阿慶率先呼應道。

『我也同意。』日祈握著小薇的手，高舉附和。

『我們在台灣每天都要快快樂樂期待嘉恩回來的日子，這樣才能祝願嘉恩在英國可以每天都開開心心。』小薇說。

『但是你偷改嘉恩志願卡的事，嘉恩原諒你，我不原諒你，我們要一起代替嘉恩懲罰你！』Tracy說著說著又重踹了人維椅背一下。

『對！不原諒你！社長回台北請吃海霸王，我們要一起代替嘉恩懲罰你！』椅背後方不知道誰又來補踢一腳，然後就是Jacky的高聲呼應。

『去你的！你們…全部都聽到囉？Jacky你坐那麼後面也聽得到？』人維急忙站起，這才發現原來Jacky阿弟早就已經湊到阿慶他們旁邊走道，將他的〝秘密〞聽得一清二楚！

『全車廂的人都聽到了！是你自己越講越大聲！超~嗨~~~的！』Jacky舞動雙手，『還心如刀割的痛咧！嘉恩回來前我一定要讓你每天都心如刀割的痛！』

『你試試！』人維決定起身，雙手就向Jacky的胸前擰去，巴士司機不得不用擴音器制止後方的一團亂：

【車子行進中，請後方乘客注意安全！不要隨意起身走動！】

混亂中，人維看到白雪終於微露笑意的臉，他再用手肘頂頂白雪：『沒事了？』

『…你又不懂我的沒事是沒哪件事…』

白雪的輕聲嘀咕，沒逃過人維的眼耳，他那時候還並不很懂，但看到白雪燦笑，心頭也舒坦許多。

『說出來真的感覺好多了…』

『嗯。』當時坐在他身旁的白雪內心也暗暗的應和著。不知道未來哪天，她會嘗試再把一些感覺說出來，也許這一次不會傻到再等下一個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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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笑著回想著，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許多細節卻還像昨天才剛發生過似的，歷歷在目。她後來也跟人維討論過改嘉恩志願卡的事，兩人都深深同意，命運是個非常奇妙的玩意，有些該發生的事，你越是想嘗試扭轉方向，就越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與方式發生，讓你無從逃避。但也許這之中所有的波折跟碰撞，都早已經是註定好的，是宿命的設計。你可以順著流走，也可以逆流抵抗，無論辛苦與否，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繼續的力量。

嘉恩跟流川，你們彼此心底其實都想成為對方那股繼續的力量的，是嗎？只是你們都為了避免對方太辛苦，才選擇了這最難受的方式，逼對方放下。

嘉恩，流川，身為朋友的我們，還可以為你們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