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由年代。續《喜歡。兩個人》6-1

Chatpter 6-1

晚餐近尾聲時，流川接了通電話，便暫時離席，進到爺爺書房裡繼續與來電者溝通說明。

餐桌上，嘉恩擦拭著唇角，一邊真心讚揚著：「今天真的很謝謝您的招待，好好吃喔！」

「妳能喜歡，我才開心呢！」碧玟十分開心，「我幫妳盛碗湯。」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來…」讓長輩服務的感覺令嘉恩非常不好意思，慌忙想拿回自己的碗。

「別見外啊，嘉恩。」碧玟盛著湯，動作極輕極優雅。她溫柔注視著面前這可愛有禮貌的孩子，笑容裡有一種真誠的感謝：「其實今天請妳來我們家，是因為我一直想向妳道謝。」

「道…謝？」

「杉峰…是個體貼的孩子。」碧玟的聲音裡，蘊含著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濃濃的心疼，和憂傷：「當他年歲漸長，看到我跟他爸的相處模式，也開始懂得自己的父親是個為謀權力會操弄些非常手段的政客…那孩子，就漸漸對他父親、對這個家、甚至是對我…都不肯再打開心房了…」

接過湯碗，輕手輕腳將它暫擱在一旁桌上，嘉恩哀傷動容地凝神傾聽。

「但我其實是個很糟糕的母親，自己陷在那樣的婚姻裡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沒有自信重新來過…久而久之，心靈的不自由，再也隱忍不住地在日常生活言行中一一爆發，杉峰感受力強，卻又心疼我的處境，他開始反射性地站在反叛一切的立場，從最根本點去反對他爸要求他的所有事…而我…也只會假藉自由的名義，逃得遠遠的，逃避一個做妻子、甚至是做母親的責任。」

嘉恩伸手親切握住碧玟的手，不為什麼，只是想給流川的媽媽一點微小卻真確的安慰鼓勵。

「所以我真的很謝謝妳，嘉恩。」碧玟回握住嘉恩的手，目光真摯溫柔，「杉峰的內心一直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全然信任依靠的地方…」

「他很愛您的，阿姨…」

「我知道。但長久以來，他早習慣把自己內心渴望依賴的情感，壓抑隱忍到自己都相信自己不再需要的地步…」

嘉恩默然。她記得退學事件後，流川曾握住她的手，是心疼撫慰、最後仍硬下心腸堅定告訴嘉恩自己沒有軟弱的權利；也記得分手那天，為了讓她快樂無憂、鼓起勇氣的去追夢，他那以愛為名但卻撕心裂肺到讓兩個人都鮮血淋淋的忍痛放手…

每一次的裹足不前甚或退縮都不是他真正渴求的心意，但他甘願違逆自己。嘉恩的心開始一陣陣的揪結，針刺一般的疼著。

「好像是從…去年還前年開始吧？我感覺他似乎又回復到原來那溫柔明朗的個性…其實他一直都很溫柔，只是有的時候，有點倔，也很堅持，不太向別人真實表達，」碧玟微濕的眼眶帶著笑。「我曾經問他是不是戀愛了？因為我覺得他變體貼，也變得更坦然了點，那時他還否認…嘉恩，我要謝謝妳，是妳讓他的心變得更柔軟，也讓他不再執著於把所有感覺都掩藏著不說，真的，謝謝妳這樣愛他，謝謝妳，讓杉峰自由。」

碧玟定定看著嘉恩，語氣裡雖有著淡淡的悵然與感慨，卻也濃濃蘊含著對嘉恩流川兩人追求自由的肯定與期許。

「這麼多年，我追求的自由，最終並沒有讓我在乎的人甚至我自己感到心的快樂或平靜…你們這麼年輕，還有長長的一生…嘉恩，妳跟杉峰追求的自由，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嘉恩紅了眼眶，緊握著碧玟的手，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能不斷地點頭。

流川回到餐廳時，感覺氣氛有些凝重，而嘉恩跟碧玟眼睛都紅紅的，嘉恩根本明顯哭過，他關心地問：

「怎麼了？」

「…沒有啦！」嘉恩拭著眼淚，嘴裡胡亂喊著：「阿姨在說故事給我聽，太感人了…」

「什麼故事？」

「事情處理完了嗎？還好嗎？」碧玟來幫嘉恩接球了，溫和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嗯，日期定了，下個月二號。」流川拉開嘉恩旁邊椅子，坐下。

「辛苦你了…我…月底要飛斯里蘭卡，就不…」

「我知道。」不同以往，流川這回回望母親的目光不再滿是受傷與隱忍的訊息，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祝福。「交給我吧。」

一旁靜靜看著流川母子倆充滿包容體貼的互動，嘉恩對流川的心疼盈盈漲滿到一個最高點。而碧玟方才那番真誠善意的提醒，此刻也像個鳴鐘似的，不斷敲擊迴盪在嘉恩的心中。

『讓在乎的人感覺到心的快樂或平靜。』

如果她的愛讓流川自由，此際，流川是否真正感覺到心的快樂或平靜？

「想什麼？」

流川的聲音打斷她內心持續的反省跟疑惑，嘉恩笑了笑，伸手準備端起湯碗，一個不小心，竟將碗給碰翻了，湯全灑在自己腿上…

「嘉恩！」流川搶救不及，緊張焦急地喊：「妳怎樣？燙到沒有？妳…」

「沒事沒事！湯已經涼了，我沒事…對不起對不起…」嘉恩也手忙腳亂擦拭著身上的湯水，心裡又窘又急，怎麼自己就又闖禍了？

碧玟在一旁也著急，不過摸了下嘉恩的裙子，看起來湯已經放溫了，不至於會燙傷，但湯水油膩，她建議流川趕緊帶嘉恩到他房間，讓她把裙子換下。